予天繁星

* 爱梅光 & エメあの，公式光。

（1）

“没必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英雄从昏迷中醒来，与在完璧王座时不同，暴走的光之力从汹涌的海浪变成了平静的涟漪。他环顾四周，清晰地想起来自己已经进入海的底部，通过了亚马乌罗提的入口认证，然而眼前的景象实在是难以置信，房间的布置和悬挂公馆别无二致，让人混乱。

“看来你不喜欢这个惊喜。”声音的主人正是深海幻境的创造者，爱梅特赛尔克站在屏风旁边，打了个响指，“还以为熟悉的环境对你来说更好呢？外面可是黑夜。”

“……水晶公在哪里？”

爱梅特赛尔克的神色上添了几分嫌恶，“别一开口就提无关的人。”

亚马乌罗提的建筑内部恢复原样，复现的恢弘遗迹出现在他眼前。那样的场景实在令人惊讶，世界分裂后的数万年间，人类都没能再造出这样辉煌的建筑；英雄惊讶的表情让爱梅特赛尔克感到一丁点儿的满意，他补充道：

“没死。”深海的主人耸耸肩，“倒是你应该感谢我帮了你一把，对晕倒的人见死不救不是‘我们’的作风。被暗之力侵蚀的感觉如何？海德林的光之使徒。”

爱梅特赛尔克的以太正在他体内乱窜。那一缕与停滞相互克制的力量进入了他的灵魂，深紫色正和那个人凑起大半的灵魂碎片混在一起，暂时压制着他体内的“光”。

“……谢谢。”那个英雄伸手虚掩住腹部，他确实好受了很多，“还有雅·修特拉的事。”

这点坦率又忽然有点让喜怒无常的古代人厌烦，“是‘玛托雅’，作为夜之民的导师，她很出色。”

“她是……”

“是‘艾欧泽亚’人？”爱梅特赛尔克的语气加重，透出明显的不悦，“行了，我不想和你——和不完全的残次品在这里辩论。”

“格里达尼亚的街道也很出色。”那个无影暂时没有要加害于他的意思，于是他试探着开始对话，“你……你完全可以将加雷马帝国做成这样。”

“加雷马？真是讽刺啊，加雷马人天生无法驾驭魔法，开创帝国的初代皇帝却是个魔力庞大的无影。对加雷马人来说，‘不知道’会比较幸福。”爱梅特赛尔克站在他面前，蔑视着他，“瓦厉斯要是有这种深刻的认识，很多事就会好办很多，我也用不着到处奔波——曾经在他手下那个叫盖乌斯的家伙导致我们人手不足，打扰了我的休息。”他摊开手，“你们叫他‘无影猎人’？无法正确地判断‘你们’和‘我们’的差距，让人发笑。”

“人类能够打败无影也是事实——水晶公在哪里？”

“再问这个问题我就杀了他。”

他的表情骤然被愤怒扭曲，作出一个收回什么东西的手势；很快，远征的英雄就感到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走，被取回的暗之力在爱梅特赛尔克的手中凝结成一个紫黑色的块状结晶，重新开始躁动的光之力让他吐出几块难看的液体，弄脏了房间的床。

“不要搞错了谁才是来讨回人质的人——”眼前人的灵魂变得纯粹，尽管依然不足以填满生命的内核，唯一无二的光彩还是让人觉得刺目，“这里是亚马乌罗提，古代人比你们高尚多了。我不会在这里对你怎么样。”

泛滥的光之力多少被中和了一些，那位英雄还能站起来，“……古代人召唤佐迪亚克是为了……”

“快去和等你的同伴交换情报吧。”爱梅特赛尔克不耐烦地打断他。每当这个被召唤到第一世界的人开口说话，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人的脸，“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没有资格对‘我们’的决定说三道四，无法从‘那场灾难’下活下来的人怎么配占有这个星球？”

他在房间门口停下，右手搭在门把上：“时间不等人，水晶公还剩最后一口气。英雄不是很讲究堂堂正正吗？别逼我把你从亚马乌罗提赶出去。”

“……即使我拥有住民的身份？”

——门没有打开，爱梅特赛尔克消失了。

这个房间想必也是当年的复制品，桌子上有一份没处理完的文件，末尾的签名只有职务名称的一半，用古老的字体写着“爱梅特”。

（2）

“你想干什么？”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哈迪斯。只是为了和你做大家都在做的事情。”

“特意到人民辩论馆？”

“是你总喜欢在不合时宜的场合辩论，我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让你进辩论馆。‘我们’即使有分歧也会想办法求同存异，在辩论中完全地感受到对方的想法——你为什么对这样的行为这么抗拒？”

“唯独和你没有这个必要。见识和智慧远超常人的十四席之一，我望尘莫及。”

“这就是在挖苦我了。不要遇到不合心意的事情就作出讨厌的样子，我猜就是因为无心隐藏所以你才不愿意和他人辩论？”

“无法完全控制的大量以太让我不愿意过多和他人接触。”

“这句话今天说出来你也毫不脸红，伟大的魔法师阁下。起码在进入学院前，你就该想一个新的理由了。”

“这是实话，我讨厌说谎。”

“过去式的实话，你总是‘这样’。对我说敬语让我明显地感到你正在敷衍我。”

“重复一次：我讨厌说谎。”

“——可是你用敬语的实话就是在敷衍人，表面上是恳求的态度，实际上希望对方赶紧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即刻接受你的提议吧？”

“用‘那种方法’把我叫我这里，就为了说这些话？把面具摘下来，我要看到你的脸。”

“这是公共场合，不要对我用祈使句。尽管我不太喜欢这种将每个人独特的地方遮挡起来的传统，但我很尊敬它。”

“把面具摘下来。”

“……哎，敬语也不要……好吧，如你所愿。”

“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我的以太却在腐蚀你的身体。立刻取消这个‘契约’，提出人毁约的‘代价’我会解决。”

“谁能想到你我的以太会这么排斥？”

“你想过了。就算会出现这种情况，你还是没放弃。”

“太不留情了，哈迪斯。毕竟你是‘冥界的宠儿’，想对你有所牵制，我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的魔力只是普通，不只十四人委员会，和其他人相比也毫不起眼。”

“你不需要这种魔力，——快点解除契约，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契约的内容很简单，只要哈迪斯诚实地将其履行，我甚至不需要承担毁约的风险。”

“别试图将责任转嫁给我。这件事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没在你索吻的时候意识到你是为了把我卷进这个……这个契约魔法里面，你怎么‘创造’出这种东西的？”

“正是因为只有我能‘创造’出这样的东西，上学的时候才挨了拉哈布雷亚院长不少骂。我不会主动解除的，按照契约的内容，接下来你要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假话。即使我撒了谎……魔力的差距，只有你会受到违约的‘惩罚’。”

“你是想说‘从头到尾受害者就只有我一个人’吗？虽然看起来是双刃剑，但实际上将脖子放在刀刃上的只有我一个人。除此之外，冒犯古往今来最伟大魔法师的副作用也在折磨我。”

“我建议过你立刻解除了。”

“暂时还能继续忍耐。哈迪斯，让我们快点开始吧。只要我问出‘那个问题’，你诚实地回答了我，契约就会自动解除。当然，你也可以向我提问。”

“真是没完没了。你在用你自己威胁我。”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哪一次不是真心实意地在吻你吗？”

“承蒙厚爱，我有点担当不起。——你的问题是什么？在我面前混在一起的灵魂以太让我相当难受。”

“我知道你喜爱‘我的灵魂’，相同的，我也乐于见到我和你的灵魂以太混在一起。”

“快点提问。”

“北海的一座城市中出现了‘兽’，将出现原因调查清楚后，结论已经向所有市民公布。如你所知，十四人委员会向那座城市伸出了援手——我也在远行者的队伍里。这件事在十四人的圆桌上接受了不下一万次的辩论，至今没有得到平衡的答案。——不要不耐烦，哈迪斯。这是第一次出现‘兽’，十四人委员会中有一半认为这只是个千载难逢的意外，因为先天缺陷而无法控制魔力的孩子和他险些从高楼下失足跌落的灾难。”

“而你认为出现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为此应该警戒？”

“嗯……我确实属于委员会中的另一半。创造魔法的产物虽然并不每次都尽如人意，像这样‘背叛’人类却是从没有过的。伟大的魔法师——你的法术从不失误，如何看待此事？”

“我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

“诚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实不相瞒，我快看不见你了。某种程度上我也算是有了冥界的双眼？尽管只能看见你的以太。颜色好深。”

“我猜测北海有人诟病十四人委员会剥夺了他人对‘兽’的探索，然而亚马乌罗提是人类的首都，无论委员会做什么选择都会陷入两难的困境。但你还是坚持要去，你认为‘兽’正是危机的预兆。大部分人对创造魔法的适性都相当好，并且我们成功地制服了‘兽’。”

“岂止是危机的预兆？这是灾难。”

“你在十四席的议桌上提出了这个主张？”

“如你所料，我没有说。辩论结束后还要麻烦你想办法消除记录。人类各有不可被剥夺的权利和义务，北海有人对我们不满。‘兽’的出现打破了‘我们’的秩序……这正是它可怕的地方，现实是骨牌，一推就倒。”

“我同样不希望这种话流传出去置你于不义之地。对人类有点信心，我们就是星球的主人。”

“地球真是漂亮，我每次这么想的时候，都质疑如此宏伟的行星是否能允许人类以主宰者自居。出现‘兽’之前，确实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季节交替导致的生命陈谢都和我们无关，能够常年和心爱的人待在一起，即使履行委员会的职责时常让我身不由己，我也对生命心怀感激。”

“……”

“契约的主要内容是‘诚实’，我可是诚实地将我对哈迪斯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更希望你在独处的时候更坦诚些。”

“很多时候不坦率的是你吧？况且现在就是独处。”

“‘公共场合’。”

“……你真的——你真的很无情，我伟大的魔法师。好吧，我确实要作出一个灾难的假设，如果有一天每个人都能创造出‘兽’，杰出的哈迪斯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冥界的以太归你所用。”

“不要把你们十四人的职责压在我身上，保护心爱的人理所当然。”

“谢谢。我的工作让我不得不顾虑其他人。”

“你太高尚了。”

“亲眼目睹‘兽’的人都是这样，我不例外而已。”

“创造魔法的魔力来源是创造者的构想和以太，理论上来说人类无法创造出比自身更强大的‘兽’，即使有一半的人造出了‘兽’，这件事还是不难解决。那孩子和其他人只是因为见到了混杂着恐慌的未知事物而手足无措。”

“是吗？”

“……至少我不会对此感到恐惧。你在怀疑我不足以成为你的助力？”

“有你在的话当然令人放心。诚实地说——诚实地说，我有点害怕灾难。”

“让人害怕的是不可开交的会议厅会夺走你的白天和黑夜。”

“你很少对我的工作不满，这次是因为你也意识到了‘兽’的特殊吗？谋求人类的福祉是我的职责，对我来说，哈迪斯和其他人在两个不同的天平上，因此几乎没有不能两全的时候。我不也对你的工作很理解嘛，以太学的天才对创造魔法的改良做出了极大贡献，有人在委员会上提起哈迪斯的时候我很高兴。”

“那么你在害怕会有不能两全的时候？”

“也许是吧。”

“‘我们’之中最熟知‘兽’的你应该明白人的负面就会催生‘兽’。”

“今天是特殊情况——现在我感觉我的眼睛好点了。你的面具很特别，我很喜欢。”

“你究竟是喜欢‘特别’的东西还是——”

“我当然是爱你。”

“……”

“彼此要诚实嘛。偶尔一次这样也不错？”

“没有下回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总之，关于可能的灾难，委员会现在为此争辩不休，拉哈布雷亚院长宣布休议三天。我猜很快十四人中就会出现空缺，新加入的成员会成为一个关键。”

“拉哈布雷亚院长的决定给了你暗算我的机会。我的以太正在从你的身上消失，你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有些答案不用明说也能知道。”

“……那这个契约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纾解我对未来的畏惧？不过现在说谎的话，我还是会受到‘惩罚’，注意一点，哈迪斯。”

“注意一点？我只是在思考从哪里讨回这一次的债，到时候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别生气了——现在就可以还给你。能摘下那个面具吗？我想吻你。誓约在上，这次除了吻什么也没有。”

Fin